— 十条 —

【太芥】今夜は月が绮丽ですね(七)

槐序荏苒,光阴似潋滟水色,悄无声息地流淌过世间万物,难以教人觉察出昨日与今日的异别。

 

“假使时间以年来计算的话,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差别呢。”

 

浓厚的暮色四合,只在远远的天际残余一道天光,岸边橘色的灯光碎在水面摇摇晃晃。


太宰治在水中伸展着四肢,褐色的发散在水里,像是挣脱了一切的羁绊,宛如一尾在水波下静谧微笑的人鱼,喃喃自语着。

 

良久,脑海中有某个身影逐渐清晰,太宰的神色露出几分温柔。

 

还是有所不同的,不是么,在遇到了那个孩子以后。

 

卷曲着乱发的脑袋浮出水面,太宰朝着岸边游了过去...

 

作为临海的港口城市,秋季的横滨是多雨的。道路两旁的银杏树,此时尚未染上好看的金黄色,淡青的扇形叶片在逐渐变寒的风色中颤颤巍巍。

 

有触感冰凉的雨滴顺着伞面不住地向下滑落,执伞而立的芥川望着眼前灰褐色的高大树干沉默着,黑色的风衣随风向后起起伏伏,似是回想起一些从前的事情。

 

那个时候,与伙伴们在满地的金色扇叶里,运气好时可以捡到一些银杏的种子,一种又称为白果的小小颗粒。

 

偶尔有听大人们说过,这种东西是有药性的。体质并非十分健康的芥川,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,再加上寒风冷雨的整日侵蚀,每每过了夏季,单薄瘦小的身子便伴随着咳嗽的疾病。同行的伙伴在听说了白果有着祛疾止咳的效果之后,便一起寻来这种散发着腐败奶油气息的果实,希望可以帮助芥川缓解一些痛苦。

 

白色的果实外壳坚硬,就算被人告知生食极易中毒,但贫寒的境地并不允许这群孩子可以弄来煮熟的食物。在病痛与中毒的危险之间,芥川只得抱着侥幸的心思,小心翼翼地将几枚小小的白果放入口中咀嚼,有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,在伙伴们充满期待的眼神下忍住难耐的咳嗽。

 

即使在那种充满绝望、暗淡无光的日子里,就算不知每日为何而活也好,不知如同地狱般的生活何止了结也好,同伴之间仿佛有种看不见的东西,互相支撑彼此存活,是记忆里的过去,仅存的一点点温情。

 

雨声逐渐变大了起来,湿意蜿蜒爬上了芥川的黑色风衣。

 

“咳、咳咳...”

 

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,芥川回过神来,黑曜石般的双眼此刻沾染上了一些属于人的感情。

 

转过身来,看见并未执伞、浑身湿透的老师太宰朝着自己走来,雨水顺着卷曲的发丝滑过眼角,秀丽的脸庞在雨幕之中带着几分迷离的神色。

 

望进那双常带着令人不知真假笑意的鸢色眼眸中,芥川在那一瞬,甚至觉得自己的老师有一丝的...迷人。

 

“太宰先生...”

 

芥川连忙走过去恭敬地为自己的老师撑伞,又从衣袋中抽出一方白色丝帕,递给太宰。

 

“啊~芥川君,抱歉,让你久等啦。”太宰并不立即接过芥川递来的手帕,只是调皮地将手伸出伞外,雨滴逐渐在掌心中汇聚。

 

“并非如此,在下亦是驻足片刻而已...呃!”

 

芥川条件反射地眨了眨眼睛,太宰像个顽劣的孩子一般,轻弹指尖,雨水便飞溅到芥川白皙的脸庞上。

 

“嘻嘻,芥川君果然不擅长骗人哦。”

 

芥川看了看自己隐藏在夜色之中,差不多湿透的风衣下摆,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脑袋,有不易察觉的红晕悄悄爬上隐藏在鬓发下的耳根。

 

忽然觉得执伞的右手有温热的手心覆上,芥川慌乱之间抬头看向太宰,对方的眉头却轻轻皱了起来。

 

太宰微微加重了手中的力度,芥川的手指凉的地宛如冬日里的寒冰,明明还未至深秋,却已经如此地畏寒了么,太宰开口对着芥川说道:“芥川君,可以帮我把脸上的雨水擦掉么~我的双手好像粘在伞柄上拿不下来啦。”

 

像是无理取闹的撒娇一般,芥川对于这样的太宰先生也是有求必应呢。太宰要比芥川高上不少,就这样近距离地向上看着老师的脸,芥川只觉得自己仿佛有点发烧,但还是伸出手来用方才的丝帕小心翼翼地擦去太宰脸上的水珠。

 

“已经可以了,太宰先生...”

 

黑曜石般的双眸目光躲闪,并不敢长时间地看向太宰,拿着丝帕的手竟也忘了应该要如何摆放了。

 

太宰的嘴角忍不住地泛起笑意,右手环过芥川的肩膀举着雨伞,把自己的学生半圈在怀抱中。芥川被太宰突然的举动惊的说不出话来,冰凉的右手也被动地被太宰温暖的左手牵引着,绕过太宰的腰部伸入衣兜里。

 

“太、太宰先生!?”

 

长长的鬓发也遮不住红透的耳朵了,芥川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起来,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控制。

 

有低低的笑声从头顶上传来,带着些许轻快的语气。

 

“雨太大了嘛,这样的话芥川君和我都不会被雨淋到哦~”

 

“可、可是...这样感觉好奇怪...太宰先生...”

 

芥川的声音越说越小,却感觉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,愈发不知该如何是好。但从指尖传来的热度,触电般迅速蔓延到了心口,那是太宰先生的给予的温暖啊。

 

“好啦,先回家吧,再这样下去要是感冒的话,可是要芥川君来照顾我哦~”

 

太宰边开着玩笑边带着芥川往回家的路上走去,愈发大的雨声却格外地令人心生安定之感,即便是在刮着猛烈寒风的雨夜之中。

 

明明是叶落感伤的季节,芥川倏忽之间发觉了一件事——在那个人的身边,每一天都变得别具意义了。

 

不禁悄悄握紧了太宰先生温热的手,芥川带着一丝害羞的微笑,随着太宰的脚步坚定地朝着前方走去。






*感谢看到最后的你:D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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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-10-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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